蒋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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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猫/昭中心】与子成说 30

【潜伏襄阳-7】

展昭从不去想他和耶律枫之间的过往,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他们之间算什么。这样的态度让耶律枫着恼却也吸引着他,他无法想象发生的这一切对展昭来说真的是如此的无所谓吗?他从未见到一个人能够如山巅湖泊一般,把那样的屈辱那样的折磨视若无物的吞下去。而展昭做到了,还做的坦然,坦然的正如他面对他时的态度。

静水流深。

同这样沉静如同无底一般的湖泊比起来,自己以前所追逐的自由的风太肤浅了吗?一阵风过什么都没有了,而湖水滋养着他周围的一切生灵。于是,一阵刮过山巅直冲云霄的风,被他身下的湖水所吸引了。但是湖水却映照不出风的影像。纵使风憋足了劲,把湖水的表面一次次吹皱,却始终深入不了湖水的中心。

他,摸不到他的心……

这样的折磨,究竟是谁不放过谁呢?

耶律枫停止了思考,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知道一切,知道沈仲元与展昭之间的事情。他也知道两人都是响当当的侠客,或许他们的生活早就有交集,此刻是一个再相逢。而他,从来就不属于那人的世界。

最初他怀着一颗暴怒的心想要去质问,去诘责,去羞辱。可是当他看到展昭安静的睡颜之后,竟然就那样痴痴的看起来。一颗心似乎第一次摸到了水面下的世界,也跟着变得沉静起来。他守在展昭的床边,就这样随着太阳的移转,光线的变化,那么一直守着看着,那一刻仿佛他们一起到了永远。

耶律枫抬眼看了看院中盛开的石榴花,已经是夏末了,原本酷热的天气一早一晚也变得凉快起来。那石榴花开的还是那样艳丽,红似火,热情的烧灼了他的眼睛。那样红艳的颜色是怎样的炽烈,远远望去,第一眼便如此夺目。听说他的官服是红色的。其实耶律在以前来宋的时候,见过那些使臣,也见过所谓的带刀护卫。那时那样的红艳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现在想来或许只是因为那样一身红艳没有穿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吧。

他突然很想看展昭穿红色吉服的样子。他的包袱里并没有红色的衣服,反而都是些蓝色、棕色的普通粗布衣衫。他为什么不带红色的衣服出门呢?他平时不喜欢穿红色衣衫吗?说来也有趣,蓝色与红色,分明是那么两极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同样如此熨帖适合,说不出的顺眼。

终于展昭醒了,他们再度不欢而散。

可是展昭预想中的那一系列不好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发生。他有些拿不准耶律枫的态度了。第一次他开始审视这个人。但是很快的他就从一些下人的闲谈中了解到,襄阳王似乎知道了他在这里的行踪,居然开口向耶律枫讨要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展昭着实吃了一惊。他心下明白这是沈仲元暗中出力的结果,可是沈仲元究竟是使用了何种方法,竟然说动了襄阳王亲自讨要他。那时他心烦意乱又喝了那样的酒,确实没有情绪去向沈仲元打听计划的详细情形。只不过沈仲元言谈中透出的那份自信让他明白,这个人送外号小诸葛的男人是确实有办法的。虽然那样的办法未必是他会喜欢的。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了,有什么是他喜欢的吗?

 

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开始和他做对,所有他希望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他甚至都不再抱空幻的希望,接受命运残酷的玩笑和折磨,安慰自己只是静待时机,可是他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扔在一个孤寂的笼子里,无望的等待着。这样的蛰伏,太残酷……所以在突然看到希望和转机时,不管那是什么,即使那是一个陷阱,即使是一步步的要踏上死亡的旅程,他也接受了。

死,呵呵,有些时候,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一个痛快潇洒的转身。但是他却无法用一个转身来背弃那些他挂念,也挂念着他的人。那些信任与嘱托,那些冤屈与抗争。是谁说静水流深?水无论再温柔也有能湮灭一切的势。他就是在静待那样的势,待到那一刻到来,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就会知道,他们错看了他,他们以为他是一口井,一汪潭,但他其实是一片海,一片会愤怒的掀起滔天巨浪的海。

于是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继续过着表面平静的日子,算着该是什么时候可以脱离开这令他无力的掌控。耶律枫又有段日子没来了。展昭乐的清静养伤。那人不来,他的伤口好的也快些。巴鲁还是时常来看看他,给他带些补养身体的药品和吃食。展昭还察觉到这个汉子还在暗中帮他教训那些对他冷眼冷面说闲话的下人。

展昭原是不介意的,毕竟下人眼中无英雄,即便是真英雄在他们眼中也只会被鸡毛蒜皮的小事冲淡,更何况他身份尴尬,在众人眼中就更是个以色侍人的卑贱宋人而已。这些人的嘤嘤嗡嗡被他摒弃在视线之外,眼不见耳不听。但拒绝恶意的侵蚀并不代表也会将善意一并抗拒。这就是展昭为人谦和的一面,他的眼中始终不会忽略别人的善意。所以在巴鲁面前他反而难得的会淡淡笑一笑。他知道巴鲁心里同情他,但他并不拒绝这种同情,对人能存善念的人才会同情别人,未必别人的同情就都是瞧不起,何必矫情的拒不接受呢?

于是在这样虚饰的平静中又过了十几日。巴鲁突然来找到他,说那些宋人近几日要来府中办事,主人已经准许展昭在他们办完事之后随着他们一起离开府邸。这样的消息来的太突然,展昭反而不敢相信了。但是巴鲁一脸开心,他是真的为展昭能够脱离开宅邸而高兴。这个汉子或许从来都是为主人攫取的工具,而从未对什么人什么物能够离开主人尽过力开过心,但此刻他是真的为展昭能够离开而高兴。

展昭知道巴鲁是个实心肠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掩饰什么,也不会算计什么,可是他背后的人呢?这真的不是耶律枫为了把他当一枚棋子而通过巴鲁走的招式吗?可是自己可以获得消息的渠道实在是太少了!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果然还是要依靠沈仲元。就好像有时候城中的消息远不如城外传递的快一样,沈仲元现在是和他结盟的外援,既然这样的盟都结了,那么再多打听几条消息也不在话下了吧。

平心而论,展昭很不喜欢那样的算计。人人都觉得治人者本事为上,能够算计了别人便是有本事。放在别人身上时,那不过是看客眼中的一场戏,可若是轮到自己身上呢,个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才能说的清楚。只可惜那样的滋味谁都不愿尝试,就像人人都愿吃新鲜东西却没人原意吃亏一样。

但与沈仲元打交道却注定像是要扒层皮。展昭唯一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宽慰是,他好像不是只针对他,而是多所有人都是如此。一个人算计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意思吗?可作为一个被算计的人,他没有选择权,唯有尽力忍耐了。果然沈仲元又提出了那样的要求,这次展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仲元看出了展昭的愤怒的冷漠。他以自己一贯的暗沉嗓音对展昭说道。

“襄阳王那边我已经尽力,想必展大人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已经成了七八分了。你什么都不必做,也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听安排就好了。”

“沈兄不愧是小诸葛,真不知道襄阳王被沈兄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为展某这样一个小小护卫食指大动。”

“展大人不必客气。想你身为南侠,少年成名,现在又是皇上看重的人,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有你展大人的一席之地,这便是本事。襄阳王现在看重能人,倚重能人,他会想要拉拢你是自然的。”

“哦?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展昭乜了他一眼,继续道:“襄阳王与耶律枫结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既然知道我是皇帝的人,又是耶律枫亲自把我扣在身边,那么把我留在盟友这边怎么看都比放在自己身边要安全的多吧。更何况是他亲自开口讨要,这里面的缘由怕是不简单。你究竟用展某做了什么香饵,沈兄不能向展某透露一二吗?”

沈仲元神色淡然的听着展昭的话语,同样一丝情绪的变化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贯暗哑深沉道:“你早晚会知道的,现在不知道更好。”

没有更多的话,展昭起身要走。沈仲元端起茶盏,用碗盖滤了滤漂浮的茶叶,啜了一口道。“此次我们会再呆三日,三日后你跟我们一起走。两日后的晚上你来见我吧。”

“意料之中。”展昭扔下这样一句。

“你会有惊喜的。”沈仲元的话远远从身后飘来。

 

惊喜?现在的展昭已经不需要用什么惊喜来振奋精神了,能够离开这里已经足够。至少已经看到希望了。三天,只要在煎熬三天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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