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七生七世-31 第一卷31
31【第六世-31】
第一次实施袭击的职业杀手与蒋平出现在同一条线上，这难免让人有所联想。张龙的心思展昭全然明白，但他心里想的却不甚相同。在他看来，蒋平虽然可疑，却未必同要害自己的人是一伙的，或许这背后有许多股势力，蒋平所代表的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但问题都一样，他们究竟是谁？
展昭觉得头痛。
或许白玉堂说的是对的，只有彻底离开这个泥潭才是最明智的决策，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的最好方式。
“你或许觉得我多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不觉得这个人和白玉堂走到太近了吗？我虽然不像你天天能够接触到白玉堂，但是对他的作风和为人也是略知一二的，若是他不想，我不觉得那个弱不禁风的文职人员可以和他这么亲近接触。”
闻听此言，展昭的眉头微微一蹙。
“你的意思是他们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展昭，抓到他的人毕竟是你，你能保证他心里就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
“人心隔肚皮，听其言观其行，他救了你两次是事实，可他和那个人走得近也是事实。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难保别人不会利用这点来对付你。算我白说一句，还是多加提防吧。毕竟谁都知道你现在对他很好，若是有人想趁机收买他，让他来对付你也未可知啊。”
若是人能够同时出现在两个空间里，展昭一定会发现，此时他的状况与白玉堂何其相似，就在不久前，白玉堂还在面临蒋平的逼问。不过展昭与白玉堂的性情不同，白玉堂会第一时间把蒋平顶回去，展昭却不会唐突质疑张龙所说的话。他静静听着张龙的话，对他的话未知可否，只是承情的点点头。
张龙不再多说什么，将东西收拾好后离开了。他走后，展昭站起身，走到窗前抱着膀子往窗外看。现在他的办公室地处最好的位置，从这里望出去一片郁郁葱葱的迷人景色，自然的景致是如此纯洁而美好，可自己身处的位置却是如此复杂而肮脏！肮脏的人心，卑劣的人心，贪婪的人心！展昭已经无意去感受自己的内心是否疲惫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结束这一切！这一切既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该得的，什么权势什么皇位，谁愿要谁就拿去吧！管我什么事！
但有一样，他对白玉堂当真就没有一丝存疑吗？展昭知道当张龙的那些话说出时，他内心里第一时间的回应是：不可能！
不可能是一个结论，有时人们的结论同直觉一样，是突然跳出来的，不需要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缘由，可这样的结论往往会被理智给推翻。张龙说的对，即使白玉堂没有背叛自己，也难保他不会被别人利用，帝国不是本来就对她忌惮颇多，要监控着他吗？
如此说来，自己以后对他说话，果然要多留意一些比较好。
展昭自嘲的笑了一下。这个结论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与白玉堂之间才刚刚有所好转，接下来又要并肩而战，他实在不希望现在的一切被破坏。
这一晚回到家，两人难得的没有一同进餐。管家说白玉堂称自己还不饿，不知道在房间里忙些什么。展昭也没有多问，命人把饭端到书房里，安安静静的解决了一餐。
接下来大家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两人正常的打招呼，然后个忙个的。展昭没有再带白玉堂去军部，白玉堂也鲜少走出自己的房间，除了偶尔在运动室里做做活动之外，两人碰面的时间也不多。那个叫做蒋平的文职人员没有再出现，这期间除了白玉堂特别定制了一个眼罩，戴在眼睛上之外，一切风平浪静。
“你这打扮还真是越来越像个名副其实的海盗了。”
“怎么样？帅不帅？”
“可以了，已经帅的不能再帅了。不要再给自己添加标志了。”
“我也不想啊，不过你的管家说那只义眼总是闪光，看起来挺吓人的。我就只好找个眼罩罩起来了。”
白玉堂说的委屈巴巴，一张帅脸也跟着委屈起来。展昭明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依然被这孩子般的表情逗笑。
一时之间一切又像以往一样，围绕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亲切而友好的展开着，白玉堂依旧风流桀骜，展昭照样云淡风轻。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渐渐停止，轻啜着香茶，品着果点，仿佛在永续的时间里持续到永久……两人看起来都很轻松，在他人面前不轻易示人的轻松。这样的事说出来，或许会被人认为是矫情虚伪，但在两人之间就是如此情真意切。
不知何时起，他们都习惯了在彼此身边寻找一丝轻松的氛围，一点放松的机会。正如他们都希望能够看到真实的对方，能够期待对方给自己一个毫不掩饰的他。
两人难得在周末的时间里享受一下悠闲的下午茶，可是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将这安适怡悦的气氛冲的七零八落，将两人一下推入微妙的境地。
“殿下，对不起，欧德里斯殿下来了！”
管家急匆匆的打开门，闯到两人所在的阳台。见他如此惶急的模样，又听说是欧得利斯，两人快速对视一眼。下一秒，管家被人一把推开，欧得利斯带着四五个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展昭立刻站起身来，将来人扫视一圈，冷冷的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欧得利斯在他面前站定，抱着膀子昂着头，若是忽略他脸上挂着的冰冷薄怒，倒真是万年不变的倨傲模样。
“不关你的事儿，展昭，我要借用借用这个家伙。你不会不肯吧。”
他的视线随着话音，落在白玉堂身上。白玉堂端着茶杯，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毫无反应，就好像说的不是他一般。展昭回头看了一眼白玉堂，转过身语气与神情依旧很坚定。
“他在我监管之下，不管有什么事，总要先来跟我说一声。现在这样带着人直接闯到我家里来，殿下不会是准备把展昭一并拿下吧。”
“欧丽雅娜小姐失踪了，被人掳走了，绑架了！”
欧得利斯用了一种非常戏剧化的排比方式把事情的原因清晰表达。展昭和白玉堂都吃了一惊，但他们面上不显。展昭哼笑了一声，故意抬手一摆，指向身后的白玉堂。
“你不会以为是他绑架了小姐吧。”
“别一脸讥讽的模样，我当然没那么傻！”欧得利斯显得极度不耐烦，他跨前一步想要越过展昭，展昭一闪身让过他，却同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身体受掣，欧得利斯猛然回头瞪向展昭，脸上带着受辱后的矜贵神情，蹙起眉头恶狠狠道。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是帝国宰相的千金！你以为发生这种事会被宣扬的满天下都知道吗？”
“噗。”
展昭还没说什么，白玉堂已经笑出了声。傻子都能听出这声笑里包含多少讥讽，而罪魁祸首先生似乎也无意隐藏这种讥讽。他转过头，双手托着茶杯，一副无辜至极甚至有点可爱的模样望向欧得利斯。展昭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在欧得利斯和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让他莫要开口。白玉堂随即扭转头，将唇贴在杯口吹了吹，像是要吹走落在杯沿上的小虫子，掩去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语。
看他这副模样，欧得利斯竟然难得的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昂着头，继续维持着高贵派头的说道。“宰相府邸昨晚被人很有技巧的突破闯入了，现场凌乱却没有太多痕迹可循，但是……”一个有技巧的停顿，不过没人积极主动邀请他继续说下去，他恨恨的呼出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将眼神刺向白玉堂道：“现场留下了一个属于陷空城的标志，所以烦请你这位海盗头子去看一看，这是什么意思。”
这番话总算是把前因后果给了个清楚解释。可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简直 让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展昭放开了欧得利斯的胳膊，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缓和了口气说道。
“这么明显的手法，显然只能是嫁祸。况且白玉堂一直在我身边，他就算真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机会。如果真的需要他——”
“展昭，你不会以为在这帝国里只有你能治得了他，别人都是没用的废物吧？”
“他是我的顾问。”
“他是帝国的俘虏！”
欧得利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展昭的话，他转过头，给了展昭一个同样不客气的蔑视的白眼。白玉堂不自觉又想笑。自从来到帝国后，他常有惹得展昭颇为无奈之时，初时展昭还会隐忍一下，混熟了之后，那一贯端方客气的猫也不隐忍了，常常在没人的时候随即赏他一枚大白眼。尽管眼下的话题对自己极为不利，白玉堂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了一下：还是那猫翻起白眼来比较好看。
若是这个吐槽被展昭感知，对方肯定又要赏给他一枚大白眼，外加狠狠训一顿这耗子不分场合不分青红皂白不分……不过眼下他没时间和白玉堂心电感应，欧得利斯铁定是要将白玉堂带走了，于公于私自己都不适合阻止他，可就这么让人大摇大摆的闯进自己家里，把人在眼皮子底下带走也让他大为光火。
“就算此事机密，也有专门的部门负责不是吗？居然需要殿下亲自出马吗？”
“哈，你指的是皇城司吗？如果他们的负责人没有被革职查办的话，现在到真是简单多了。”
欧得利斯话里话外自然是指前次，为了展昭接连遇袭而被革职的皇城司负责人一事。因为那件事，展昭明里暗里被斥责为恃宠而骄的不称职的继承人，虽然这样的舆论没有在社会上造成什么热度和话题，但对于在权利漩涡中心的贵族们和继承人们来说，还是造成了不小影响。展昭一贯的无视这样的无稽之谈，现在却被欧得利斯以如此方式提起，实在是令人尴尬。可展昭却似没事儿人一般，完全无视欧得利斯的讽刺，继续据理力争。
“我对白玉堂的监管权是皇帝亲自下令的，就算你需要他，也应该按照程序办事。这样闯进来就要带人走，恕展昭难以从命！”
这样的针锋相对于展昭而言是很少有，对欧得利斯来说更是罕见。这个男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以一种真正贵族的派头在无声的质疑着展昭怎么敢这样同他对顶。
“殿下也是奉了皇命才来负责此次营救任务的。时间紧迫，嗯，殿下，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早点将欧丽雅娜小姐营救出来。”
欧得利斯身后一个侍卫统领模样的人开口为两人解围。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非要摆什么臭架子。”
一直品着茶看着景，一副慵懒模样的白玉堂终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他身材修长匀称，锻炼过的身体极富性感的侵略气息，在这样一群身经百炼的男人们中间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因为卓越的外表更显出众。他缓缓起身，或许是戴了眼罩的关系，竟让他多出一份压迫感。
白玉堂对展昭点了点头，粲然一笑道：“救人是好事，我去去就来。”说着他眼神一转，从眼角往欧得利斯脸上瞟去：“何况这样的事儿若是非要赖到我头上，也实在是太蠢了。”
“哼，蠢不蠢的不是你一个海盗说了算的。”欧得利斯转身，冷冷抛下一句：“你最好能洗清自己，这事儿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脱不了关系。”
说完他对手下人一个眼神，自己大步流星的先行离开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掏出特制的电子手铐，往白玉堂身边走去。
“等一下，这个没有必要吧。”
展昭再次上前一步，挡在他们和白玉堂中间，身后的白玉堂却一抬手，覆上他的胳膊，展昭回过头，他眉头微微蹙起着。几天前，张龙还在和他谈有关白玉堂是否可信的问题，他冷了对方几天，逐渐拉开一点安全距离，现在却又在为他的安危担心。
“没事儿，我去去就来，很快就会把问题解决的。”
看白玉堂似乎接受了这样明显的折辱措施，展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想起之前白玉堂对他说过的，不要多插手他受伤的事儿，也不要对他显出太多关照的话，他突然觉得心凉，本该是同一阵营的帝国永居者当真不如一个敌对阵营的海盗替他想的周到。
没有任何反抗，白玉堂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戴在腕上的手铐，跟着来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别墅。展昭目送着一行人渐行渐远，他拨打了马汉的私人号码。
“马汉，你在内廷的关系还在吗？帮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