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七生七世-28 第一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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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六世-28】
“剿灭陷空城。”
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展昭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若是以前这对他而言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命令，作为军人去征服宇宙中最大的敌人，获得最高的荣誉，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可是对于现在的展昭，这样的命令头一次让他感到为难与不忍。就在不久之前，白玉堂还邀请他去陷空城逃避宫中的纷乱，而现在自己却要带着他一起去剿灭他亲手建立的家园。
以前展昭总是不明白，为何有人可以对无辜的陌生人下毒手，去残忍的杀人。而今他却有些明白了，或许正因为那些是陌生人，才可以无所顾忌的下手吧。
相识，便是缘分。
缘分，或是劫数。
这一场相识，是缘还是劫，不走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展昭很清楚，他和白玉堂都不是轻言后悔之人，无论是缘还是劫，他们都会甘之如饴的走下去。
展昭抬起头，注视着床上的白玉堂。白玉堂面沉如水，整个人一瞬变得冷峻。虽然他有着让人看了就想要亲近的俊朗面容，但是不得不说在他板起面孔之时，确实有一股肃杀之气，难怪那些与他对战过的人都心惊胆颤的形容他是个玉面罗刹。
展昭静静的等着，等待他激愤的发作。可没想到白玉堂只是冷着脸点点头，轻蔑一声哼笑。
“意料之中，只是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玉堂，我是帝国军人，这样的命令我不能拒绝。”
展昭目光丝毫不躲，说的坦荡，尽管他的心中颇有不忍。白玉堂了然的点点头，目光柔和下来。
“具体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吗？”
“抱歉，这个我没法说给你。”
“哈，也是。”
白玉堂嗤笑一声，将头依靠在身后的软枕上。
“……抱歉。”
这声歉意，展昭是发自内心，并不针对什么事情，只是此刻他内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唯有藉由一声歉意才能托出。不过这声歉意又换来白玉堂一声嗤笑，只是这次的笑声里没了之前的冷峻，倒是多了几分开怀之意。
“展昭，你不觉得最近你道歉的有些太频繁吗？你若是再这样下去，要有更多的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欺负你了。”
听了这话，展昭跟着笑出来，随即也轻松下来。
“白玉堂还会怕人戳脊梁骨吗？再说，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人说你欺负我？”
“这种事儿能让你知道吗？”
两人都笑起来，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一派融洽。展昭看白玉堂露出些许疲累的神情，便起身告辞了。他前脚走，后脚深藏在皇城司的四爷蒋平便登门拜访了。他对于别墅中的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人了，展昭身边接二连三的出事，他这位皇城司的技术职员倒像是成了临时联络特派员，横竖烫手山芋的事儿谁都不愿接，这小个子看起来不起眼又好欺负，正好把麻烦的事都推给他好了。蒋平表面一派可怜，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了上级交付的任务，来和那个令人头痛的海盗头子打交道。
展昭听闻他是来给白玉堂安装做好的义眼的，本想在一旁守着，仔细看看情形。却被白玉堂以“被猫盯着会不舒服，万一一个不顺给我按歪了，那我以后岂不只能斜着眼睛看人了”为理由，给请了出去。展昭对白玉堂突如其来的各种荒谬歪理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挂心，但看他一脸的坦然舒适，又看那个前来安装义眼的瘦弱文员，想着就算两人真的动手，白玉堂也肯定不是吃亏的那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便留下了一句“你要害怕了，就尽管大喊”，老老实实的回书房去了。
他走后，兄弟俩人顿时轻松起来。蒋平拿出准备好的义眼和一套工具，一边小心翼翼的给白玉堂拆起头上的绷带，一边同他调笑。
“不是听说猫都不认主的吗？你倒是把他调教的不错，这么听话。”
“四哥这是笑话我，还是笑话他呢？”
“你现在这么金贵，我怎么敢笑话你。”
“哼！不跟你说笑了，那个指使偷袭的幕后元凶，四哥查到了吗？”
“查到了，还真在你给我的那张名单上。”
“这么说，希利斯特倒是没有说谎。”
“嗯，确实是皇帝以前的一位宠妃做下的，不过这个女人很有家室背景。我估计展昭动不了她。”
“皇帝也动不了吗？”
“你不就是想让展昭避忌着点这些大贵族，才不肯让他出手的吗？”
“诶？这个我没说过吧，四哥怎么知道。”
“哼！你果然是这么打算的。”
“啊，你诈我！真是不厚道。”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厚道过？”
“不不不，四哥你这就太过谦虚了。不但在我眼里，在熟悉你的人眼里，你从来就没有厚道过。”
“谢谢夸奖。”
“四哥，我真是佩服你，你明明这么瘦，脸皮却这么厚。”
“磨得。谁跟你似的，生的细皮嫩肉的，再怎么磨都没用。”
兄弟俩笑闹了两句，总算言归正传，转回了重要话题。
“既然知道了是谁，四哥准备怎么做？”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四哥的意思是，要利用此次机会，将刺杀之人的线索转向我们要找的幕后可疑之人吗？”
白玉堂立刻就领会了蒋平的意思，蒋平一边将拆下的绷带扔到地上，一边将义眼拿出来，仔细的在白玉堂眼眶前比划着。白玉堂没心思理会他现在的所为，心电飞转的盘算起刚刚蒋平所说的话。
蒋平深入帝国就是为了查清楚意图分裂帝国嫁祸给陷空城的人，白玉堂此来便是为了配合他。他虽然存了私心要维护展昭，但也时时刻刻不曾忘记最重要的目的。他跟在炙手可热的展昭身边，从来都是备受瞩目，虽然能够接触到帝国军内部的人，甚至是帝国上层，但显眼的地位也令他行动不便，多有掣肘。眼下他毫无疑问吸引了帝国内部的注意力，自然给蒋平以更大的行动空间，他这位机智过人的四哥也没有浪费机会。
虽然在五兄弟中，自己总是被哥哥们抱怨任性妄为，但其实真的论起擅自行动，他们几个谁都不逊于谁，自己这位四哥更是算无遗策，最擅长抓住一点机会便迅速行动。纵然自己现下不方便，但四哥的行动也太大胆了。他不怀疑，蒋平肯定已经寻到了那人的蛛丝马迹，他直接将偷袭展昭的嫌疑人送到他们要找的幕后人眼前，无异于在浑水中扔下一枚炸弹。谁都知道皇帝对展昭颇为宠爱给予厚望，若是将伤害他小儿子的嫌疑人抓到，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就算展昭不讨很多大贵族的欢心，为了讨好皇帝往上爬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白玉堂劝展昭稍安勿躁，不要介入这趟浑水，他自己这边却没闲着。蒋平这招虽险，胜算却大。与其等待暗中的对手行动，还不如在混沌中投下炸弹，看看炸出来的究竟是大鱼还是虾米。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刚刚自己对展昭所说的，让他远离这件事情，唯有确保他不被卷进其中，才能保证他的安全，也能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周旋余地。虽然自己跟他讲的明白，但不知道那只猫是不是会乖乖听话，好在自己可以待在他身边，随时给出建议，想来到时候若是他有什么危险想法，自己应该可以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地方去。
“四哥，你现在都掌握到什么线索了，你打算怎么做？”
“那个泼硫酸的家伙行事很小心，但他还是被商场里的摄像头捕捉到了，我根据一些零碎的镜头拼凑出了他的行动路线。在过来之前我已经伪造了一份录像，把他消失的地点安排在了那个幕后人的信息最后出现的地方。”
蒋平将义眼小心翼翼给白玉堂装好，示意他动一动，白玉堂按照指示转动了几下眼睛，效果似乎还不错。蒋平又拿过一面镜子，让白玉堂可以好好端详端详镜中的自己。白玉堂一面转动着头，瞧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观察着效果，一面回应道。
“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不会打草惊蛇吧。那人毕竟是偷袭皇子的嫌疑犯，就算我们追查的幕后人真的在那里，凭他的谨慎，一旦发现有人盯着，难道不会马上消失吗？若是如此，想要找到他岂不是更难了？”
“你忘了你四哥现在是干嘛的？那家伙在帝国藏了这么久，还能策动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权高位重。这样的人一定也是手眼通天的，只要有风吹草动，他肯定要采取行动以自保。我来了帝国这么久他能够藏得这么深，可见他对自己的藏身之所还是很自信的，现在一份大礼从天而降突然砸到他门前，我就不信他当真能够一丝马脚都不露的躲过帝国秘密警察的资源。只要有一丝马脚，咱就能顺藤摸瓜挖地三尺给他找出来！你小子若是有更好的主意，尽管说出来。”
“行行行，既然四哥都想的那么周全了，小弟等着便是。”
“别光等着，你还是乖乖看好那只猫吧。”
“四哥，你怎么也整天猫来猫去的了？”
“这就叫近墨者黑。”
“四哥，我姓白。”
“你别贫，说说看，眼睛怎么样？用着还舒服吗？”
白玉堂微微蹙眉，摸着下巴歪过头思考了两秒钟，似乎在好好体会这眼睛的效果。
“嗯……不如原装的舒服。”
“废话，谁让你不看好自己那款原装的。”
“天地良心，我那不是为了救人嘛。”
“是救猫。”
“四哥还说我贫嘴，论贫嘴我是真比不过你。”
“行了，说正事。你这款眼睛可以触发秘密的红外电子锁功能，必要时只要启动了这项功能，就可以破解帝国上下一切的机关装备。换句话说，必要时你可以在帝国的各个角落通行无阻。”
白玉堂不由睁大了眼睛，赞叹道。
“四哥，你这是准备安排我去什么地方偷秘密资料吗？”
蒋平翘着小胡子嗤笑了一声。
“这东西是留给你保命用的，万一哪天你又被关进密不透风的监狱里了，也省的我再费时费力去救你。”
说着，蒋平一指之前交给白玉堂的那款用来替代监视器的小扣子。白玉堂伸手取下那颗小扣子，指肚抚摸着小扣子上金色凸起的装饰物。
“我把这两个东西做了联动设计，你只要把那颗小扣子上的装饰一直摁下去，眼睛上的机关就会启动，只要持续摁着，就会一直保持开启状态。”
“这么好用，我倒真的要庆幸自己这次伤了眼睛呢。”
“哼，有本事这话你回去说给大哥大嫂听吧。”
“这事儿说不准了。”白玉堂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严肃的神情所替代，他望着蒋平压低了点声音，沉沉道：“帝国军已经内部下令，最近便会再度出击，要直取陷空城了。”
闻听此言，蒋平眯起眼睛，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是军部内的命令，信息并不会走我那边。最近我的精神也没放在这些事儿上，倒真是一点消息都不清楚。等会儿我回去就给大哥他们发信息，让他们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是一方面，关键是咱们的另一套计划也要着手准备实施了。”
“大哥那边有另一套计划？”
“当然了。我在投诚之前给大哥他们留了一条加密信息，如果我被帝国抓住，肯定要为他们所用，我最大的用处便是突破陷空城了。所以这是意料中事，我在信息里跟大哥他们提了条建议。”
白玉堂把镜子放到一边，将视线转向窗外的风景，继续说道。
“宇宙中的力量纷杂，本来就不止我们一支。既然帝国想要剿灭我们，那我们何不借帝国之手去剿灭他们呢。”
“老五行啊！你这小子够贼，也够狠！”
“呵，四哥你不是常说盗亦有道吗？从陷空城建立以来，收容了多少流浪在宇宙中的无辜逃亡者，我们并不坑害别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采取的必要手段罢了。我们不害人，也不能被人白白所害！
帝国不过是看我们做大而感到不安，想要除之而后快而已，却看不见他们自身的乌烟瘴气。只知道一味去消灭与他们不同的存在，呵呵，我白玉堂偏偏要做那根咯坏他们牙的硬骨头，让他们吃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好样的！”蒋平抬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由衷的笑起来：“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我也不多问了，大哥他们想必也有所准备。只是你若是带着那只猫在宇宙中瞎转，就不怕连累了他的前程吗？”
白玉堂转眼瞧着蒋平，跟着笑起来。
“他的前程从来就不在这个无情的帝国里。”
